槐下歌

村上春树非知名狂热读者/奇迹暖暖小透明玩家/男性本命张艺兴张若昀乔振宇张震张鲁一刘昊然白宇白敬亭周一围朱亚文朱一龙王千源/女性本命章子怡舒淇周冬雨李沁陈瑶张子枫刘木子(排名不分先后)

【白宇X春夏】纯白色的夏天

写在前面:

最初有这个脑洞,是因为壹心和白马时光中文网推出的那个明星专区征文的活动(说白了不就是在线点梗么(⁎⁍̴̛ᴗ⁍̴̛⁎)原话都说成这样了,“给喜欢他们的读者和粉丝提供了一个为自己的偶像撰写专属故事的平台”,想想就好激动(〃'▽'〃)

(以及那个活动的链接在这里:https://m.bmsgzw.cn/kind/toStarArea

我和闻老师 @woozny 刚好都非常喜欢北老师和春老师,特别希望两位同在壹心的优秀演员能够有一个合作的机会,于是脑洞大开,白夏(其实我喜欢叫春雨,“白夏”的谐音听着就很意难平好么😂)这个冷圈就此诞生。

我是个很懒的人,开脑洞和真的提笔动工完全是两回事,随着时间越拖越久,最后和闻老师约定,这篇文将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而她是第一个读者。为了写这篇文我查阅了两位老师各种视频和文字采访,也看了不少作品,尽可能地还原他们真实的性格,文中有许多现实中存在的梗,了解二位老师的人想必会在看文时会心一笑。写文的初衷是期待两位演员能够合作,不上升真人,大家只当白日梦一样看过,博君一笑罢辽。

这篇文受到闻老师的好评,因此斗胆上传,还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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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

白宇和春夏(文中设定两位都是单身)虽然是一个公司的艺人,但平时很少见面/合作,然后因为一次杂志拍摄开始接触。拍摄当天白宇戴着渔夫帽穿着大裤衩凉拖就去了,然后发现春夏穿得也很素净蓬着泡面头长卷发,两个人会面之后被对方的打扮逗笑了,并由此产生好感。然后一起拍了微电影,白宇演了他期待已久的自闭症患者(实际上是一位自闭症画家),春夏则演一个看中他画作然后慕名而来,并逐渐打开他内心的女孩,两个人在电影里配合非常默契,逐渐互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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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一】初次合作

白宇认识春夏,而且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但也只到点头之交的程度,他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与自己同是壹心的艺人,是一年难得见上几面的同侪关系,是即使在公司年会上碰巧被安排坐到一起,也只在出于礼貌打过招呼之后再无话题、比蒸馏水还淡的交情。


所以当他在几个活动之间连轴转、到了终于筋疲力竭地倒进车里,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一下都转不动,晃荡晃荡倒是能听见水声。他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不睡到自然醒绝不睁眼。


于是当经纪人告诉他,明天下午有一个杂志的拍摄计划时,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只记得要和一个女演员拍杂志以及合作微电影,似乎还是他一直希望接触的自闭症题材,在那之后他的意识基本就基本上散成一锅豆花儿了。下车之后,他隐约感到经纪人拍了拍他肩膀:“……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能有这次合作机会也很难得,好好把握。”


第二天迷迷糊糊睁眼醒过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白宇的脑回路才正式启动。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姐,昨天你说的那个杂志——”


没等他打完第三句,那边已经秒回:“我马上就到,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吃了饭咱们就去棚里。”


“好嘞姐,”白宇想了想,决定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个,昨天说好了我跟哪位老师一起合作来着?我昨晚状态不是太好,没听清楚。”他想了想自己近期合作过的同公司的女艺人,“是小卜么?”


“你这什么猫脑子啊,”手机那头直接发来了语音,像是努力克制之后气极反笑,还不忘用他前不久主演的那部热播剧中的台词来怼他,“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春夏。”


【二】钟念弥深

春夏。


这个名字在白宇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回荡着,被他细细在舌尖咀嚼着。


他走进浴室,利落地除去身上的衣物,轻轻拧开水龙头,然后顺从地让热水淋湿身体,以使自己的头脑清醒过来。


细细想来,白宇同春夏虽是同事,但几乎没什么交集,若一定要寻找他们之间的交会点,除了公司的年会,白宇只能想起一个:那是在一次杀青宴后,公司给了他假期,结果聚会中喝了几杯酒的他当晚情绪饱满地回到家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于是打算看部电影。公司有时会把艺人们比较成功的作品分发给大家作为参考,关系好的艺人有时候也会互邀对方观看自己的作品,因此他的置物架上堆放了很多影视作品的碟片。他兴致勃勃地翻找着,然后就看到了那部《踏血寻梅》。那天晚上本来想看个喜剧片的他鬼使神差地把那盘碟片放进了影碟机里。


然后他看见了王佳梅。


荧幕里的她用那双羔羊般的眼睛同现实世界里的他对视,她的肉体是放荡不拘的,但眼睛里的光却像孩童般纯真。她住在逼仄脏乱的出租屋里,心里憧憬着爱情,在黑暗里对着电脑屏幕向陌生人倾诉衷肠。然而她与世界格格不入,捧着真心却被喜欢的人弃如敝履。她穿着单薄的连衣裙,瘦小纤细的身体甚至让人抱她的时候都不忍心太用力。以及,她戴上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耳环时,样子真的很美。


影片结束了,白宇的酒也醒了,可他这回是彻彻底底地睡不着了,因为一闭上眼就是王佳梅,不,是春夏的脸。


正在出神时,手机响了,他猛然回到现实。慌忙接起电话,经纪人的声音顷刻间贯穿了他的耳膜:


“我到你家楼下了,10分钟之内赶紧给我下来,车还等着呢!”


白宇以最快的速度擦干身体,吹干头发,随便套了一件白T一条短裤,又抓起墨镜戴上,把衣架上的渔夫帽往脑袋上一扣,趿了一双凉拖就一溜烟儿地出了门。


等到坐在车上之后,他有点懊恼地看着自己搭出来这一身,心里想,其实应该花点时间仔细选一下的。


车很快到了拍摄现场。白宇下车时,看到远处有另一辆车也在缓缓靠近,便没有急着入场。他看着那辆车在视线范围内越来越大,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车门打开了,先下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扎着小辫儿的姑娘,大概是助理一类的人,然后下一刻,春夏下了车,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交汇了。


春夏今天的穿着也很简单,以艺人的标准判断的话甚至称得上随性,就是一件白T恤配一条黑色直裙,几乎没有多余的缀饰,如果不是她顶着一头蓬松卷曲、惹人注目的长发,她几乎是要被淹没在人海里的。看到白宇站在那里等她,她立刻迈开大步跑过去,头发便被风翻卷起来,像是展开黑亮亮一面旗帜。来到白宇面前,她自然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春夏。”


白宇看着她跑来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小鹿斑比》,而翻飞的长发却又像辛巴,这个想法让他笑了起来,于是他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小,指尖微微带着点凉意,感觉像是握住了一株柔嫩的植物。他笑着应道:“我是白宇,很高兴能认识你。”


春夏凝视着面前的人,这是一位本应熟悉、但认真讲来算是陌生的同事,之前有打过几次照面,但她与他的交集几乎为零。眼前的男人留着胡茬,但笑起来却像阳光一样灿烂,有着孩子一般的诚挚,握手时,手掌温暖干燥有力,令人无来由地感觉他值得信任。看他的穿着,仿佛是刚从夏威夷群岛度假回来一样。明亮又不刺眼,有趣的人,她想。


【三】童心未泯

白宇这个人,像是天生就拥有能让身边的人快乐的能力,同他一起合作的人都会有如沐春风之感。在化妆间随口说了几个小笑话,工作人员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气氛瞬间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白宇在那边讲话时,春夏就在旁边静静地听,两个人的距离不觉间拉近了一些,虽说是初次合作,但意外地没有那么拘谨。


杂志的拍摄很是顺利,两个人的节奏也都很合拍,方才的海滩大叔和追风少女经过化妆师的妙手,化身为雅痞绅士和鬼马精灵。到了最后一套造型,摄影师给了白宇和春夏一人一块泡泡糖,想拍他们同时吹泡泡的一个画面。白宇不紧不慢地拆着糖纸,眼里隐隐闪着戏谑的光,在他看来,吹泡泡糖这样孩童般的举动,对于春夏这样的女孩而言或许并不熟稔。他眼珠一转,玩心忽起,拍拍春夏的肩膀:“哎春夏老师,咱们要不比谁泡泡糖吹得大吧?”令他有点意外的是,春夏同意了:“好啊,”她想了想又有点迟疑地补了一句,“可是我很久没试过这个——”“哎呀没事儿我其实也不会。”于是一个小小的“比赛”就这样开始,两个人孩子气地同时把泡泡糖放进口里。


不一会儿白宇先吹了出来,他有点小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想让春夏看看他的“小成果”。然而春夏并没理会他,她低眉敛目,专注地想让那团软绵绵的甜蜜从口中绽放,两腮因为咀嚼动作而微微鼓起,令人不由得想轻轻戳一下。终于,一个葡萄口味的紫罗兰色泡泡从唇间调皮地冒了出来,并且开始蓬勃成长,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头望向白宇,然而摄影师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孩子气的“比赛”:“哎两位可以看镜头了,哎好看,再来一张,好,两位老师对视一下!”待听到这句话时两人同时转头望向身边的人,就在这时春夏的泡泡糖由于一直不断地膨胀已经到了极限,于是终于在一个轻微的“哔卟”声中寿终正寝,下一秒就无比柔顺地贴在了她的鼻梁和脸颊上 。


白宇没有说话,但从抖动的肩膀和眯成月牙的双眼可以看出他已经笑得不能自已,没有发出声音完全是因为嘴里那块泡泡糖。春夏则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泡泡糖从脸上除下来。一旁的造型师偏偏还添乱似的过来阻止:“哎别碰它,这个造型也好,蛮俏皮的嘛,就保持住再拍几张!”春夏只好无奈地放下了手,而白宇也终于停止了前仰后合,他招招手对自己的助理耳语了两句,待助理离开后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坐在旁边作为布景的沙发上,然后含糊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事儿,一会儿我帮你弄掉,我很有经验的。”


春夏微微点点头,待白宇转过去以后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泡泡糖贴在脸上的那种粘腻感真的有点令人焦躁。现在正是夏天最酷烈的时日,摄影棚里的温度大概已经超过40度了吧。她撩开垂到额前的碎发,斜倚在白宇肩头,把腿搭在一旁的靠枕上,看向镜头,心里默默想着一会儿收工一定要去吃根棒冰。白宇口中这回被换成了棒棒糖,糖被他颇为随意地衔在齿间,在口腔里漾出与方才不一样的甜,那是一种奶油太妃糖的浓郁,甜蜜但令人口干舌燥,而且硬邦邦的抵在舌头和上颚之间,令他忽然有点怀念刚才那块青苹果口味的泡泡糖带来的酸甜和柔软的口感。他伸长腿坐得更低了,以便让春夏靠得更舒服一点。


终于,拍摄结束了,工作人员宣布可以休息一下,准备接下来微电影的拍摄,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白宇回身拍拍春夏:“来,说好的,我帮你。”他一只手轻轻把她的头发拢到脑后,另一只手冲助理招了招,那边立刻递上一支棉签。白宇接过之后,那边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医用酒精,他便用棉签沾了酒精小心翼翼地涂在她脸上,带来一阵柔和的清凉。春夏就被白宇以这种疑似拥抱的动作圈在臂弯里,距离近到她能看清他唇边细密的胡茬,看起来甚至有种毛绒绒的触感,令人不由生出想伸手摸一下的想法。她起先觉得有点局促,但白宇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她渐渐也就定下心来,只是手不自觉地拢住了头发:“我自己来就好啦。”说完又对白宇笑道:“我以为你会直接把它扯下来的。”


“那你得多疼啊,”白宇笑了笑,“我小时候就吃过这苦头。记得我小时候干了件特傻的事儿,小学,比泡泡糖谁吹得大,然后我吃了好几个泡泡糖,就吹了很大一个,结果‘嘣呲’爆了以后,那个泡泡糖就粘在眉毛上下不来了,怎么搓都搓不掉,”他冲自己的眉毛比划着,又换了一根棉签,那块泡泡糖在酒精的浸洗之下逐渐开始节节败退,“当时脸上粘得全是泡泡糖,真的是拿不掉了,那我放学怎么回家,总不能糊着泡泡糖回家吧?我就把红领巾系在这儿,”他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把用过的棉签交给助理,又拿出一张纸巾,轻柔地擦拭清理过的皮肤,“假装自己是蒙面超人。人家都是露着眼睛,我是把整个脸都系上。”春夏想象着孩童时代的白宇狼狈又莽撞的样子,不由得露出微笑。她给人的感觉大多是疏离、倔强而若有所思,如今绽出的这个笑容如昙花一现,令她整个人瞬间都变得柔软起来。白宇心里暗暗想到,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以多笑一笑的。


他总觉得春夏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的一株白梅,有着澄澈明净的面容和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心。但玉是很好的东西,有个特点是触手生温,若春夏是玉,他愿意做那个给予温暖的人,把她放在心口焐热了,那层冰似的外壳便会融化,她便由玉雕化作一枝真正的梅,漫溢着馥郁的香,更加流光溢彩,令人爱不释手。


春夏犹自沉浸在刚才白宇分享的童年趣事之中,她听故事的时候眼睛会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叙述者,嘴唇则紧紧抿在一起,于是唇角那颗小小的痣便更加明显。白宇轻轻拭净她的脸颊,拿着纸巾的指尖不经意地抚过那颗痣,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慢慢生长出来,像是个小小的幼芽,新生出的叶轻轻地搔着他的心,痒痒的。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在春夏眼前打了个响指:“诶咱们该转场去拍微电影啦,春夏老师。”


春夏回过神来,她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泡泡糖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于是心里便有些欢喜,但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片刻之后嘴里下意识地应道:“谢谢你。”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的回应有些过于简短,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身边的男人笑得像个小朋友。


“……刚才,算我赢了吧。”


“那请问这位冠军你想要什么奖品啊?”


“嗯……一会儿我想吃棒冰。”


“行啊。”


【四】情愫暗生

微电影的拍摄场地离这里并不远,路边的行道树恰到好处地提供着清凉的荫蔽,白宇一时兴起便决定以平衡车代步。他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感受着拂过脸颊的习习凉风,心里很觉惬意。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再过大概三个小时他就可以重新成为他自己而不是明星白宇,还因为春夏走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半支“碎冰冰”,而另半支在他手里。


说好了要请春夏吃棒冰,但事实上这附近没有那种装潢精致的冷饮店,走了一路只看到一位撑着巨大遮阳伞、守着一个冰柜的老妇人在那里叫卖冰棍儿。白宇连忙转过身冲身后一众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诶今儿天气热,我请大家吃雪糕啊,想吃什么跟我说。”听完大家七嘴八舌报的名儿,他一样样询问,老妇人大概很少做过这么大单的生意,乐得合不拢嘴。待其他人都拿到自己中意的冷饮以后,他转过头望向春夏:“你想吃什么?”话音刚落,他和春夏各自的助理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神,而后同时指向冷柜里体积最小的那款甜品——“旺旺碎冰冰”。这东西原是给小孩子吃的,份量很少,然而身为演员为了保持身材,在助理的严格“审核”之下春夏最终只被获准吃这么一丁点的“夏日特饮”,算是过个嘴瘾。春夏倒是并不在意,她心满意足地举着那支“碎冰冰”,把另一头冲着白宇晃一晃:“我很久没吃这个了,还有点怀念。来,分你一半。”白宇便接住那一头轻轻掰开,不一会儿又顽皮地凑过去:“Cheers。”


夏日午后的阳光从头顶上枝条编结出的穹盖之间漏过,温情脉脉地洒在他们脸上,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连鸣蝉都显得不那么聒噪了。白宇突然有点希望,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他还能够有机会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邂逅春夏,不是工作,不是同事,而是以其他的形式,其他的身份相遇。他漫无目的地看向天空,刚好有一架飞机经过,把头顶那片蔚蓝裁成整齐的两半。他把半支冰棍儿往嘴里一叼,装作用双手扶帽子,而后偷偷用手指对准那架飞机比了个相机的手势。


他以为春夏没看到。


微电影的拍摄地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中间一棵大树高耸入云,不远处有一个小巧精致的木房子,房前还有一个泳池。这里本来是一个私人游乐场,平时多是一些情侣婚纱照的取景地。白宇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再扣上一顶画家帽,怀里抱一个画夹,手里擎一支画笔,俨然是一个美院学生的模样——其实衬衫倒是平平常常的一件衬衫,全靠他的身材撑出形状,下摆则被腰带束的妥妥帖帖的,充分显示出他平坦的胸腹和结实的腰。而春夏则换上了一条白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配一顶带有紫色缎带的草帽,打着赤足站在如地毯般柔软的绿茵之上,让人想起少女漫画封面上的女主角。跟导演沟通过之后,两人按部就班地进入拍摄状态。


微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女孩夏在一次展览中无意间看到画家宇的作品,于是决定前去拜访。画家宇患有轻度自闭症,但他酷爱绘画,一直想要完成一幅画作,然而画中人的脸却一直画不好,陷入苦闷的他不惜酗酒自伤,意识迷离中他梦见自己坠入一片漆黑冰冷的海域,而一只人鱼带他离开绝望的深渊。梦醒后宇与前来拜访的夏相遇,发现夏有着和梦中人鱼一样的面孔,而夏在得知宇的病况后帮他解开心结,最终画中人拥有了夏的面容。故事虽然并不复杂,但由于涉及自闭症这一相对边缘的题材,对演员的表现力有着很高的要求。草坪上拍摄的内容是从噩梦中醒来的宇与夏的相遇,相对来说属于气氛较为轻松的一部分,之后是夏和宇各自的独角戏,最后拍摄的则是梦境中夏对宇的救赎。


拍摄正式开始。春夏敏锐地察觉到,白宇的状态和方才拍摄时尚杂志时那种松弛随性的感觉全然不同,那种近乎庄重的态度绝不仅仅是“进入工作状态”所要表现出的敬业感,更像是要完成某种重要任务的使命感。他仿佛是在自己身上重生出另一个人格,轻度自闭症患者的状态开始逐渐在他身上展现出来:镜头里的他敏感,易怒,沉默寡言,会下意识躲避面前人的目光,会神经质地重复一些刻板的动作……方才那个和她一起叼着冰棍快乐地放声大笑的男孩似乎被藏起来了。被噩梦惊醒时的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脆弱和迷离,嘴巴同眼睛一样缄默,眼睛又代替嘴巴向她呼救和倾诉苦闷;独角戏时沉浸在绘画之中的他眼神又变得极度专注,因为对于“宇”这一角色而言这是少有的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事物,那时他的眼神温柔得宛如在注视着自己的恋人,仿佛世界上只有这块画布和他自己;但在绘画遭遇瓶颈时,他又开始焦躁不安,会无意识地搓弄自己的衣角,会强迫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整理颜料盒,会绝望地把颜色上到一半的画毁掉……在白宇表演的时候,春夏就在监视器后静静地看着,她觉得白宇这个人很有趣,你瞧他工作的时候严肃认真,可他私下里又是那样幽默阳光,你瞧他仿佛流露出一点暧昧的意味,可他随即又表现出一派爽朗坦荡。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想要了解白宇的好奇心,想要更深地接近他,想要更多地了解和这个人的相关的信息……春夏隐隐对自己即将萌生出的念头有点害怕,她清楚自己只是第一天接触白宇,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了,而在她一贯的行事准则中,过早地靠近自己并不熟悉的人,那么可能意味着危险,或者失去。但想要靠近白宇的这种想法已经在她无知无觉时偷偷埋下了种子。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戏,白宇要表现出梦境中失魂落魄沉入深海时的“宇”,而春夏需要穿上鱼尾化身人鱼潜入水中把白宇“捞”出来。然而导演直到快要开拍时突然临时变卦:“我觉得叫春夏去‘捞’有点差那个意思,我想要拍的更美一点,捞那个动作可能对她有点困难,”他沉思片刻后转向春夏,“不然你亲白宇一下吧,就在水下,我觉得那样很像童话里的感觉,而且轻度自闭症患者他是什么,他超不喜欢跟人家接触的,他平时都会对别人的碰触存在极度厌恶这么一个心态,但当他生命处于黑暗的时候,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他,他这个时候才能发现原来有些接触是很美好的,爱这种东西是很重要的。”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段之后,导演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就按我现在说的这么来一遍好吧?你们去准备一下,咱们争取早一点收工。”他一边说一边退回到监视器后面,留下男女主演面面相觑。


“我先去换衣服。”春夏先开了口。不一会儿她被助理扶着“挪”了出来。那是一件非常美丽的连体鱼尾服,上身是吊带式设计,缀满了闪闪发光的银色亮片,下身则是一条修长的蓝色鱼尾,然而这样的衣服显然并不适合行走。白宇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快步上前来到春夏身边,微微蹲下身,向春夏伸出手:“我来帮你。”春夏下意识伸出手搭在他肩上,白宇顺势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环过她的腿弯,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好轻。白宇不知怎么脑子里第一个涌出的竟是这个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怀中的重量,尽量不去看春夏的脸。明明跟卜老师拍戏的时候就可以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然而当他抱着春夏时,他觉得自己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絮,让他喘不过气,说不了话,喉头一阵阵发紧发干。他能感受到春夏柔软的手臂环绕在他颈后,头靠在他的胸口,长发摩擦着他的肩膀,这种种触感都让他的心悸动不已。他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水晶工艺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泳池边,自己也屈腿环膝坐在她身旁。


泳池里已经放好了水,这时正是日照时间最长的时候,太阳恋恋不舍地扒在半空中,金红色的倒影投在水里,又被搅碎。片刻之后春夏打破了沉默:“我其实不是很会游泳。之前拍《刀背藏身》的时候我学过,但现在穿着这个,我可能又不太会游了。”


“没事儿春夏老师,我和你在一块呢。”白宇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池水,他刻意想要用“老师”这个称呼想让自己发热的头脑清醒一点,然而春夏笑着摇摇头:“我当不起这么叫,你还是叫我小春就好。”白宇品味着这个显然更加亲密的称呼有些许犹豫,然而终于还是改了口,“小春,你要是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就拍我一下,你信我。”他站起身来一脚跨进水里,“你先试一下,我跟你一起游一会儿。”他慢慢滑入水中,一只手搭在池沿,一只手扶着春夏:“没关系,我扶着你,别害怕,现在你慢慢下到水里。”春夏顺从的跟着他下水,她迟疑了一下,双手完全离开了泳池边,这样她唯一的支点只有白宇的手臂。“我数三下,这期间你要深吸一口气,数完以后我们慢慢往下潜,这个泳池只有两米深,我们一定没问题的。”白宇轻声在春夏耳边说道。


春夏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白宇在她旁边游着,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这使她感觉安心了许多,同时又有点内疚,她总觉得,自己给白宇带来了许多困扰和压力,他为自己承担了太多东西了。慢慢地,她把握到了穿鱼尾游泳的诀窍,于是冲白宇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可以开始正式拍摄了。


“Action!”随着导演的指令,白宇舒展双臂倒进了泳池里,他眼神里同时充斥着绝望与安详的心绪,头发随水流飘拂,像是希腊神话里爱上自己倒影最终投水的纳西索斯。春夏随后入水,她奋力追逐那个缓缓下落的身影。白宇凝视着她,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漂浮,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喝海水的人是因为干渴而死的。”他不久前在一本书里读过这句话,于是便爱上了这种晦涩的诗意。他对春夏何尝不是如此呢,明知不应该过分接近,或许他们之间只存在这次萍水相逢,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从此渐行渐远再无交集,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不愿错过每一个靠近她的机会,即使知道结局也许会万劫不复,但依然执迷不悟,甘之如饴。


春夏轻轻抓住了白宇的白衬衣,慢慢地靠近他,而后她闭上眼,轻轻吻上他的唇。白宇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和她的睫毛一样都在轻轻颤抖。一两秒之后,他伸长手臂拥住春夏,回吻着她。春夏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服,他隐约听到导演在上面喊了一声“OK”,而后春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刻托着她的身体把她送出水面。春夏抓紧了泳池边的梯子之后转头去看白宇,但水面上空无一人,她急的对着水面大喊:“白宇我可以了,你快上来!”没有回应,她心里一惊,想要松开梯子一头扎进水里。刚萌生出这个想法,白宇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水面:“怎么啦小春,这么替我担心呢?”她看到白宇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是那么担心他。白宇利落地一个翻身坐在池沿上,冲她拍了两下巴掌之后展开怀抱:“快上来,趁我还有力气的时候把你‘运’到更衣室去,水里太凉。”一边说,一边拿过春夏助理手里的毛巾,替她盖在头上。


待两个人都把自己拾掇利索了,又换上自己初来的的那一身衣服之后,导演示意他们可以一起看一看初剪的片子。于是两个人排排坐好了,导演示意其他人噤声,于是他们终于看到了自己忙碌了三个小时之后的成果。


先出场的是夏,她独自走在展馆长长的走廊上,以好奇的目光浏览着眼前的一幅幅画作,感受它们的色彩和线条,以及画家在其中倾注的情感。最终她停在了一幅风景画前,那张画右下角的落款潦草地签着一个“宇”。画面给了落款一个特写,而后切换到另一幅画上,此时画面由彩色变成了黑白,镜头拍摄到一个凌乱的房间,宇正在画画,他面前画布上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戴着草帽赤脚站在草地上,然而少女的面孔部分仍是一片空白。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地上堆着好几个酒瓶,废纸篓里则是之前失败的作品。白宇将轻微孤独症患者的心态揣摩得极为透彻,他在之前曾查阅过大量资料,并与导演讨论和尝试了各种展现形式,春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演,但初剪中呈现的内容要比监视器前更为完整,即使之前看过白宇的表现,她仍旧被这段表演所震撼。宇抱着酒瓶陷入沉睡,梦中的他来到了一座陡崖之上,下面是漆黑冰冷的海,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水慢慢浸透了衣衫,他已经做好了与世界告别的准备。然而,他感受到一双柔软纤细的手阻止了他的坠落,迫使他睁开眼睛,于是他看到了一条人鱼正注视着他,那是他见过的最澄净和美丽的一张脸。而后人鱼给了他一个吻,伴随着这个吻,世界开始重新变得温暖,拥有色彩。他从梦境中惊醒,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地躺在自己家门前的一棵树下,手里捏着画板,远处一个女孩走来,她有着同画中人一样的装束和与梦里人相同的面容。影片最后,宇不再抗拒与他人、至少是与夏的接触和交流,他别过脸不去看夏,然而手臂却紧紧环着她。他闭上眼睛,把头枕到她膝上,说出了自己仅有的两句台词:

“夏。”

“喜欢你。”

镜头转到一旁的画架上,画布上的女孩有着夏的相貌和笑容,之后画面静止,浮出一个大大的的“The end”,然后字幕开始滚动出主演的名字,白宇,春夏。一直到全片结束,没有人说话。


长久的沉寂之后,导演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感谢二位带给我们的精彩表演。收工。”


【五】星星之火

今天的工作顺利告终,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然而春夏觉得自己一点都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她站起身来,同白宇一起向工作人员致谢,而后把手伸给白宇:“跟你合作真的非常开心,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


“干嘛一定得是工作,”白宇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同她握了手,“平时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啊,只要你有时间的的话。有机会去我们西安玩儿啊,我请你吃羊肉泡馍。”


“好啊。那我也要请你吃我们云南的过桥米线。”


“那,下次再见。”


“再见。”


两个人的话都说完了,但没有一个人挪开脚步。


“要不,我们再最后拥抱一下。”这不是一个问句。


“好啊。”


“那,这回我真的走啦小春老师。”


“好,拜拜,一路小心。”


“你也是。”


这回,两个人都说话算话地迈开了脚步,谁也没有回头。


白宇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了西安的家里,一进门便被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


“舅舅你回来啦!”


“我回来啦,专门回来看看你呀!”


“舅舅真好!”


“呀我们白菜心回来了!”


“姐!这么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就会拍你姐马屁!路上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一点,赶紧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好嘞!”


白宇走进卧室准备换衣服,顽皮的小外甥也跟了进来,扭股糖一样滚在他身上:“舅舅你这次有没有给我带礼物?”一边说,小手一边不安分地往白宇裤兜里伸。


“舅舅这次回来的急没给你带,下次吧,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舅舅,待会儿舅舅给你画个哆啦A梦好不好?”


“好吧……”男孩有点不开心地撅着嘴巴,但很快他就把自己的小胖拳头伸给白宇看:“舅舅这个是什么?”


白宇定睛一看,发现小外甥手里攥了一张小小的纸片,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拍摄之前身上绝没有这样东西。他连忙接过一看,发现纸条上写着工工整整的11位数字,以及一个清秀的签名:夏。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里。“这是舅舅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你帮舅舅找到了,舅舅一会儿请你吃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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